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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神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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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 快追!”

“在那兒,別讓他們跑了!”

“快點跟上!”

略顯淩亂的腳步聲匆匆從外面跑過,還摻雜著大聲的呼喝和幾句用意大利語說出來的氣急敗壞的國罵。一直到外面追趕他們的人被那個刻意偽造出來的逃跑痕跡引到另外一條路上,腳步聲漸漸跑遠, 縮在幾叢茂密的小葉灌木後的澤田綱吉才終於松下他幾乎屏住的呼吸, 放下自己捂住自己嘴巴的汗漬津津的手, 淺淺出了一口氣。

心臟還在胸腔裏劇烈跳動著, 動靜大得他都擔心剛剛那群人經過時會不會聽到聲音,澤田綱吉微喘了一口氣。隨手在褲子上擦掉了手心裏的汗,扭頭看向身邊的人。

“白蘭, 他們走了。”

懶洋洋地一手枕在腦後靠在灌木旁的樹幹上閉目養神的白發少年聞言微微擡起眼皮。

“這樣啊, 那我們也走吧。”

他站起身, 隨手拍了拍衣服上沾上的泥土, 姿態極為放松隨意。一只腳筆直站立, 另外一只腳卻微屈著, 拍完身上的衣服, 他雙手往褲袋裏一插, 就差擡頭吹個口哨了,每根頭發絲中都寫滿了漫不經心。和緊張到心臟快要跳出胸腔的澤田少年相比, 白蘭的樣子悠閑得像是在跟外面那群人玩一個叫做“躲貓貓”的游戲, 而且該游戲極其簡單, 大爺他都懶得帶腦子。

澤田綱吉拍了拍掉在身上的落葉, 一言不發地跟在了他身後。

這樣的場景以及出現過好幾次了, 每一次, 白蘭都能帶著他險而又險地將那群人避過。這片山林其實並不算特別大,從白蘭拉著他躲進這裏開始到現在,好幾個小時的時間, 已經足夠追趕他們的那群人將整個山都翻一遍了。之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找到他們,當然是因為白蘭帶著他一直在和這些人繞圈子。

但是……

棕發少年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收緊,他微微低著頭,額前的碎發遮住了眼睛,看不清楚他在想些什麽。

自他們從旅館出門到現在已經過去幾個小時,天上的太陽已經敬職敬責履行完它這一天的職責,慢悠悠地墜下了地平線,僅剩的一縷餘暉支撐不起普照萬物的重任。天色陷入晦暗,而因為樹木的重重遮擋,山林裏的光線比外面還要昏暗一些。

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會不會有月亮。

白蘭隨手撥開面前擋路的一根樹枝,漫無目的地想著。他的步履悠閑,身體隨著走路的動作輕輕搖晃,姿態隨意得半點不像被人追殺,反而像是閑著沒事做在林子裏閑逛。再配上他剛剛冒出頭的那個想法,簡直讓人不由得想問一句,要是真有月亮,大爺你是還想來一個詩意的月下散步不成?

不過白蘭大爺他現在確實沒這個想法,老實說他現在其實稍微有一絲絲的困擾,當然,困擾他的對象必須不是那群被他當傻子似的耍著完的黑手黨。

綱吉君已經有半個小時沒有說話了呢。

白蘭漫不經心地踩碎了一根不知道脫離了枝頭多久的枯枝,也不擔心這個聲響會不會引來追殺他們的人。他沒有回頭,但是知道棕發少年肯定跟在他身後,只是半晌不發一言。

果然是剛剛暴露的東西有點多引起懷疑了嗎?

白蘭將手插回口袋裏,辨認了一下前面的情況,目光掃過地上留下的痕跡,然後淡定地換了個方向,他身後的腳步聲沈默地跟上。

普通人即便再博學也的確不太可能將反偵察之類的東西玩得這麽溜,這是屬於另外一個世界的,沾染了門口的腥風血雨味道的技能,的確很容易就將它跟追殺他們的那群人聯系到一起。

會產生懷疑是應該的,白蘭的大腦冷靜地運轉著,現在的問題是該怎麽打消他的懷疑。

雖然綱吉君很好糊弄沒錯啦,但是彭格列家的那個超直感實在是太作弊了。

在某些時候,白蘭偶爾也會想要抱怨一下,血統這種東西,簡直就是犯規嘛。

然後剛想到這裏,他的腳步就微微頓了一下。前方傳來了些微的動靜和人聲,“躲貓貓”時間又到了。

“那兩個臭小鬼到底跑到哪裏去了!”

“媽的,實在不行直接點火把這片林子燒了,老子看他們出不出來!”

“不行!這樣造成的動靜太大了!”

“行了別吵了趕緊追!再讓那個小子跑一次,我們全都得玩完!”

急匆匆的腳步聲再次路過。一直到那群人走遠,白蘭傑索才懶洋洋地站起身,對還蹲在地上的人說,“放心,他們不會燒林子的喲。”

剛才那些人氣急敗壞之下說出這句話時,他註意到身邊的少年身體微微僵了一下。

澤田綱吉默不作聲地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他沒有起身走,而是站在原地微低著頭抿了一下唇。

“白蘭。”

來了。白蘭傑索的目光倏然一利,臉上的表情卻依然是笑瞇瞇的沒有絲毫變化。

“我在喲。”白發少年腦海中剛才就理好的十多個借口飛快交替。傷腦筋,哪一個能夠蒙混過彭格列家的超直感呢?

“如果,如果我們支撐不下去被那些人抓到了,你不用管我,直接逃吧。”

嗯?

似乎是沒有聽到他的回覆有些不安心,棕發少年直接擡起了頭直視著他的眼睛,緊張卻認真地解釋,“那,那個,他們的目標是我,你一個人的話,一定可以自己走出去的吧。到時候白蘭你就可以找人回來救我了啊,所,所以……”

嗯,兩個漏洞。

第一,那群人趁著他們兩個外出才動手顯然是為了保密,就算抓到了澤田綱吉也肯定不會放另一個知情人離開。

第二,正常而言白蘭傑索只是一個普通的小學生,上哪裏去找人救人,難道去報警找日本警察嗎?

這種顯然是臨時想出來安慰他的借口,讓白蘭傑索心情一時間有些微妙。他不知道自己是該嘲諷這位年幼的彭格列天真呢,還是該象征性地感動一下原來自己在他眼裏居然還是一個絕不會放棄同伴的大好人嗎?

不過其實還有一種可能……因為對他產生了懷疑,不想把這種不穩定的因素放在身邊,所以提前支使他走。

白蘭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站在面前的澤田綱吉,少年稚嫩的面孔微微緊繃著,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他的影子。緊張,擔憂,和深深的自責,情緒基本上一掃就透。

嗯,現在的彭格列應該還沒有這個腦子。

白蘭傑索淡定地想到,不知為何心裏莫名愉快。

“嘛,那就到時候再說吧。”

白發少年聳了聳肩語氣輕松又隨意,任誰聽到都會覺得他完全沒有把方才那個提議放到心裏去。

澤田綱吉立刻皺起眉,急切地上前一步,“白蘭……”

“噓。”

他話還沒說完,白蘭傑索突然伸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扭頭朝四周圍打量開去,眉眼間第一次帶上了些許正色。澤田綱吉微微一怔,然後幹脆利落地閉了嘴和他一起朝周圍張望。

然而,沒有出現任何異狀。

無論是他們目前最大的威脅,那群追殺他們的黑衣人,還是山林中生活著的鳥獸,該有的蟬鳴還在,歸巢的倦鳥也時不時嘰喳一聲彰顯一下自己的存在感,一切似乎都很正常。

“白蘭?”

狹長的眉眼微微瞇了一下,白蘭傑索放開了按在他肩膀上的手,輕松地笑了笑,“沒什麽喲,剛才突然感覺有人在看我,也許是錯覺吧。”

澤田綱吉微微一楞,把自己的記憶往前翻,然後有些錯愕地睜大了眼。其實方才他也感覺到了,但是因為沒有察覺到惡意,他的大腦就下意識地把它扔到了一邊沒去處理。

可是現在……

“咦?”還沒等他想出個所以然,白蘭傑索突然有些意外地開口。他擡起手,掌心向上似乎接住了什麽從天而降的事物一般,“下霧了?”

山林腳下的盤山公路,赤紅色的火焰一路往前,摧枯拉朽般將山道上設下的路障全部化為灰燼。開在最前面的黑色SUV毫不客氣地碾壓著灰色的塵埃,以一種山呼海嘯的氣勢往前馳騁而去。

半道上的攔路者沒能組織起半點有效的抵抗,對這種暴力破局的手段沒有絲毫辦法。

“可惡!”

眼見著赤紅色的火海迎面沖刷而來,第三分隊的首領情急之下直接從山路旁翻身滾落下去,總算逃得一劫。而那群駕馭著赤色火焰的闖入者似乎也只摧毀擋在他們面前的東西,對於其他僥幸逃跑的人看都沒有多看一眼,表現出一種盛氣淩人的張狂,半點不把他們放在眼裏。

第三分隊長趴在地上狠狠拍了一下地面,仰著頭眼睜睜地看著那幾輛車摧枯拉朽地一路往著山頂飛馳而去。隨著他一起滾落山道的聯絡器發出“滋滋”的電流響。

“……能聽到嗎?”

“……3607,能聽到嗎?”

第三分隊長立刻抓住了聯絡器,“3607報告。”

“那群人呢?”

“抱歉,第三分隊沒能攔住,他們往上去了。”

地上的男人艱難地爬起來看向那隊一路往前的車輛,眼睛中倒映出那片將天空都燒紅了的大火。

“對方已到達第四關卡。第四關卡……”

“第四關卡怎麽了?3607?說話!”

他的聲音頓住了,聯絡器那頭立刻傳來了著急的詢問聲。

好一會兒,第三分隊長3607僵硬的聲音才在聯絡器裏響起,“抱歉,第四關卡,沒有了……”

親身經歷的時候還沒有那麽深的感覺,直到自己處於旁觀者的角度,第三分隊長這才意識到那赤紅色的火焰有多可怕。自己等人就好像是自不量力地在巨獸面前結網的蜘蛛,人家壓根沒有費半絲力氣,只毫不在意地正常前進,自己等人就已經人死網破。

太可怕了。

這麽可怕的力量居然也能掌握在人類手裏嗎?日本這裏的人到底是些什麽怪物?!

“Boss?”聽到聯絡器裏面傳來的一個接一個關卡被破的報告,副手握著聯絡器的手都有些出汗。他扭過頭看向身邊的人,聲音中不自覺地帶上了一絲顫抖。

“那……那些人快上來了。”

他口裏的BOSS是一個穿著隨意的三十多歲的男人,身上穿著件夾克衫和牛仔褲,胡子拉碴的。在這樣緊張的時刻,他手指間居然還夾著根煙,懶洋洋地抽了一口,姿態可以說非常散漫了。即便已經知道了來者是那位在內部機密資料中打上了十幾個高危標簽,明令強調過不能招惹的赤之王權者,他好像也並沒有多少緊張的樣子,隨意地開口道,

“沒事,讓他們來吧。”

“可是……”

“正好,試一試老頭子特意調出來的那東西到底有多大實力。”說道這裏,他微微頓了頓,瞥了副手一眼,意味不明道,“你不就是為了這個來的嗎?”

他這句話一出口,副手頓時不吭聲了。他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後飄了飄,眼角的餘光帶著顯而易見的畏懼。

在兩人身後,一個巨大的集裝箱安靜地立在那裏。裏面有什麽東西在安靜地沈睡著,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站得離它遠遠的,似乎生怕打擾到什麽一般。

小心翼翼,且畏之如虎。

“滋……”

黑色的SUV一個漂亮的剎車甩尾,在瀝青路面上留下一道長長的黑色焦痕。似乎有灼熱的溫度隨著車輛撲面而來,車門打開,當先跳下來一個帶著帽子的少年,脖子上還掛著一副耳機。緊跟著下車的幾個人有高有矮,標準的不良少年打扮,下了車也沒說話,只懶洋洋地在路口一站,將一行人黑衣人團團圍住,明明他們才是人少的一方,卻偏偏有一種帶著大部隊人多圍剿人少的氣勢。

副手站在那個領頭人背後,冷汗津津地看著這些人沒有說話。他的手裏還握著一把□□92F,但是此時此刻這把槍沒能給他半點安全感。在他緊張的註視中,對面的一圈不良少年們微微散開,一個金發青年從後面走了過來,後面的載貨客車車廂中陸陸續續跳下來不少人跟在了他身後。

赤之王?

副手的目光在那個打頭的斯文俊美的金發青年身上轉了一群,隱隱覺得有些不太像。

隨手將手裏的煙頭扔在地上,一腳踩上去碾熄,黑衣人們的那位頭領側著身體微微擡了擡下巴,看了一眼走上前的草薙出雲,“你們赤王殿下人呢?”

“後面車廂裏坐著。”

頭領點了點頭,對於赤之王權者閣下對他們這些凡人不屑一顧連個車都懶得下的行為並沒有發表任何評價。他雙手插進口袋裏看向草薙出雲,似乎萬般無奈道,“赤王殿下一定要趟這趟渾水嗎?”

“沒辦法。”草薙出雲面上笑容禮貌得體,只有鏡片下的那雙眼睛才透出一點真實的冰冷和殺意,“誰讓閣下動了我們家的孩子呢?”

聽到這句話,站在頭領身後的那個副手明顯地楞住了,彭格列在日本的那個支脈什麽時候跟日本這邊赤之王權者的勢力扯上關系了?

“啊,這個啊,雖然我們也還沒捉到吧,但是……”頭領抓了抓頭發,露出了一副傷腦筋的神情,“那個老頭子下的命令我也沒辦法違抗啊……”

他的這句話只是自言自語的低聲喃喃,聽起來像是一句隨口的抱怨,草薙出雲目光微微一閃,莫名地聽出了點其他的意思。恰在這時,一聲巨大的咆哮突然從幾人身後爆發,像某種聲波武器一般,對峙的雙方同時被震得微微一楞,然後齊齊停住了話頭朝聲音爆發的方向看去。

“咚。”

眾目睽睽之下,一聲巨響,那個沈默佇立在原地的集裝箱被從內部撞出了一個凸起,仿佛困在裏面的野獸已經清醒過來,暴怒之下正要一頭撞開門去報覆那些膽敢將它關起來的愚蠢人類。

“怎……怎麽回事?!那東西怎麽提前醒了!”

看到這個場景,副手頓時驚慌失措,手裏的槍都快拿不穩,整個人都僵住了。他帶來的其他黑衣人猶如驚弓之鳥,飛快地又離遠了一圈。曾經見過的血腥恐怖的畫面在他們腦海中一晃而過,危險的預感大聲地叫囂,這些人戰戰兢兢幾乎想轉身就跑。之所以還勉強地搖搖晃晃站在原地還沒走,是之前家族那些嚴苛到殘酷的訓練在他們骨子裏留下的條件反射在勉力支撐。

“Bo……boss……”

一群人不知所措甚至有些求救意味地看向他們的首領,目光的聚焦點下,頭領緊盯著集裝箱,聽到裏面的怪物再次咆哮了一聲,集裝箱的門上出現了第二個凸起。他摸了摸脖子,聲音中帶了些輕飄飄的涼意,“啊,失控了啊。”

話音落下的下一秒,一個兩人高的怪物一爪子撓破了集裝箱直直地從裏面沖了出來,並且一登場,就直接朝距離他最近的黑衣人撲去。

“啊!!!”

驚駭欲絕的慘叫響徹了山野的天空,似乎為接下來的夜色拉開了一章血色的序曲。草薙出雲站在原地遠遠看著那只從集裝箱裏沖出來大開殺戒的怪物,眼睛略微睜大,手裏的煙都掉到了地上,愕然地低聲喃喃。

“……這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山林裏。

林木間的霧氣越來越大,腳下幾米之內的路還能看清楚,再遠就完全是一片朦朧。太陽已經徹底落入地平線下,今夜似乎無星也無月,也或者是月光和星光都被濃濃的大霧阻隔。樹林裏的能見度很低,對於澤田綱吉這種在平地都能摔跤的天賦型選手,在這樣堪稱惡劣的環境中在山林裏跋涉行走,著實是有些難為他。

“綱吉君,你再摔跤的話可能我們一晚上都走出不出這個林子了哦。”

“對,對不起……”

白蘭懶洋洋地拉著身邊的人,輕巧地邁過一條凸出地面的樹根,還好心提醒了一下,“小心腳下。”

“謝……嘭……”

後面那個聲音當然不是從澤田少年口裏發出來的,很顯然即便有了他一邊拉著和一邊提醒,澤田綱吉同學依然百發百中地踩中了“陷阱”,臨摔倒之前他居然還記得迅速地把白蘭的手放開免得把他也帶倒了。一路眼睜睜看著他三步一小摔五步一大摔地走過來的白蘭傑索眼角輕輕抽了抽,微妙地覺得自己都要心疼他了,這倒黴孩子到底是怎麽平平安安地長這麽大的?

哦,不能算平平安安。這不,他們現在就被追殺著呢。

想起那群已經半天沒有遇到的的追殺者,白蘭的眼睛微微瞇了一下。

真想不到呀,那個家族。原本以為也就是個普通的軍火商罷了,私下裏居然有這麽大的膽子。可惜上輩子他掌權的時候那個家族已經徹底滅亡了,否則他肯定會很有興趣地找他們玩一玩的。畢竟,這樣的“人才”,他可是一向最欣賞了。

“誒?”

澤田綱吉的聲音突然響起,打斷了白蘭傑索的思路。白發少年把一瞬間翻騰上來的各種陰謀揣測壓回腦海裏,低下頭笑瞇瞇地說,“怎麽了,綱吉君?”

剛剛摔到了地上還沒完全爬起來的棕發少年伸出手指了指前方,臉上的表情有些懵逼,“白蘭你看,那裏有間神社。”

白蘭傑索迅速地回頭看過去,只見在他們的正前方,茂密的林木空出了一大片,一間破舊的神社安靜地坐落在白茫茫霧氣裏。神社前該有的鳥居、參道、玉垣,全都沒有,只有一座單薄的主殿孤零零立在那裏。趴在主殿前的守護獸石像一邊殘破得只剩下一個底座,另一邊掉了半個頭,也看不清是什麽動物。這間神社似乎許久沒有人來了,整體散發著一種殘舊破敗的氣息。

“……我不記得這裏之前有一間神社。”

白蘭拉住了澤田綱吉沒有動,他一向懶洋洋地耷拉著的眼皮完全睜開,聲音中驀地帶上了某種冰冷的低沈。

“那個,這麽大的霧,會不會是白蘭你記錯了?”

澤田綱吉拍掉手上的泥土,抓了抓頭發,看了看神社,又看了看白蘭。

白蘭傑索這個人,自從澤田綱吉跟他認識以來,一直都是一種對什麽事情都漫不經心沒什麽正形的樣子。他好像什麽都懂,也什麽都會,屬於那種腦子裏的知識說不定比整個學校的老師加起來還多,來讀書純屬浪費時間的真正的天才。也可能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似乎對什麽東西都提不起多大興趣,每天最大的樂趣好像除了偶爾跑來他家裏陪小彌玩一玩,就是變著花樣捉弄他。澤田綱吉有時候自己都受寵若驚,他何德何能能夠讓白蘭大爺如此垂青。

除了這點惡劣的小毛病,白蘭在外表現出來的脾氣可以說非常好了,永遠都是笑嘻嘻的,偶爾把澤田綱吉逗崩潰了朝著他大吼也沒見他生過氣。屬於那種你一拳打過去他都能夠給你原路彈回來,渾身不露半點破綻不沾一絲煙火氣誰也不知道他在想什麽的人,就跟他喜歡吃的棉花糖一樣。

直到現在,澤田綱吉看著白蘭緊盯著神社難得地正色下來的樣子,可能是這件出乎他預料之外的事情打亂了他原先的計劃,在他擡頭看向神社的剎那,澤田綱吉看到了他淺紫色眼眸中一閃而過的冰川倒影。白發少年在一瞬間的表情,森冷冰寒得宛如一個陌生人。

不過只有短短半秒不到,白蘭的神情迅速地就轉變了過來。他看著那個神秘出現的神社,雙眼中燃起了極大的興趣。

“不管我有沒有記錯……吶,綱吉君,我們過去看看吧。”

“誒?額,好啊。”

澤田綱吉答應得非常利索,這讓原本還準備好了一堆理由勸他的白蘭奇怪地看了過去,“……我還以為綱吉君你會拒絕的。”

畢竟,夜半山林裏被追殺的少年,突然在大霧茫茫中出現的古舊神社,這怎麽看怎麽是靈異向恐怖片開頭的配置。以澤田少年現在的膽子,他應該是怎麽想都沒有要當電影主人公的覺悟。

澤田綱吉眨了眨眼睛,對於這件事其實他自己也有點茫然。

“因為……我覺得好像沒有危險啊……”

作者有話要說:  兩更合一,晚上應該有一章昨天的補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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